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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時報【劉梓潔】 老師的確是個聰慧又貼心的女孩,約莫兩個月就適應了我的不按牌理出牌,也因此,我就像小孩,愛上說說唱唱跳跳的唱遊課般地,愛上日文課。 我決定不要再整我的日文老師了。她是個年輕女孩,視覺年齡二十八歲,仙台人,我們一週上三次私人課,在麻園頭溪畔的日文補習班的二樓小教室。 我在研究所時期曾經學過日文的,但那是十二年前。外文系的日文老師要求嚴格確實,一如她每週的套裝、絲巾與提包都要配色。那時我未闇世事,去過的地方也很少,日文會話練習大抵都能照課本來,重新翻當年的上課筆記,好多例句的主詞都是「林桑」:林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?林桑是個長得高、又漂亮、又有名、又溫柔的人。誰啊?喔,是林志玲。那時她正紅。 照規矩來,事情顯得簡單許多,例如,請用「比」來造句:清華大學比交通大學大。而今重新學日文,文法句型倒退了許多,對世界的認知,卻是大大地不同了,我屢屢造出讓這位率直善良的仙台女孩瞪大眼睛的句子。 「劉桑,請用比來造句。」台北比北海道冷。「等、等一下!劉桑,你是不是兩個名詞放反了?」沒有,先生(老師),台北真的比北海道冷,不然你冬天去台北看看。 「劉桑,你的興趣是什麼呢?」登山。「哦,爬過的山裡,最喜歡哪裡的哪一座山呢?」尼泊爾的安娜普納山。「等、等一下!劉桑,你真的去過嗎?」有啊,先生,有照片的哦(說著要滑手機開臉書)。老師看著照片,與其說是驚嘆,不如說是驚慌,因為她原本的標準答案是陽明山或阿里山吧。 「劉桑,你一年買幾本書呢?」一年?「是、是啊,怎麼樣?很多嗎?」可以換成一個月嗎?「喔,好,劉桑,你一個月買幾本書呢?」二十本左右。老師做出漫畫裡的吃驚表情。我以為日本人買很多書的。「不不不,日本人一年也就二十本吧。」 但老師的確是個聰慧又貼心的女孩,約莫兩個月就適應了我的不按牌理出牌,某次在學身體器官名稱時,我說因為瑜伽課用得到,所以想要學得細一點,她就教了我很多毛的單字,邊教邊自己咯咯笑不停。 也因此,我就像小孩,愛上說說唱唱跳跳的唱遊課般地,愛上日文課。老師一開始不是教日文的,她被日本公司派駐香港一年,而後對教外國人日文產生興趣,才來到台灣。我們最近學到了「拒絕的理由」。例如:某某桑,我可以開窗嗎?答案是:不好意思,我覺得有點冷。 那,到底是可不可以開呢?為什麼不直接回答要或不要呢?老師說,這就是日本人麻煩的地方,她從人人應對直來直往的香港回去之後,不習慣極了。她給我一個判斷標準,日本人沒有說好、要、可以,就是不好、不要、不可以。 劉桑,請用「我可以怎麼怎麼樣嗎?」造一個句子。我可以在教室裡喝酒嗎?老師狡黠一笑,回答:「如果不影響你學習的話,請哦!」 真好,我們已經把課本拋得遠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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